【冰秋】茧里蛾（2）
武侠paro，魔教遗孤冰x散侠沈
私设如山
下拉看沈老师智斗扑棱—扑棱—蛾子
江湖无神鬼，莫测是人心
洛冰河咽了口唾沫，小心翼翼道：“不知恩公如何称呼？”
沈清秋本打算着做好事不留名，然而看着那双泪光闪烁的大眼睛，拒绝哄骗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，便对那孩子端正正行了一礼，大大方方道，“：在下姓沈名垣字清秋，苍穹山派中人，路见不平理当相助，当不起恩公二字。”
就在这时，只听城门方向一通鼓响，沈清秋这才注意到天色渐暗，竟已是戌时。
洛冰河神色顿时惊惶起来，他慌张道：“糟了，我得赶紧回去，犯夜要挨板子的！”
沈清秋这才发觉，自己行走江湖多年，过得无拘无束，差点忘了城里还有宵禁这一回事。他看洛冰河急得满头大汗，觉得自己这好人做就该做到底，便安慰道：“你家住何处？我送你回去。”
“在…在城东观音庙。”洛冰河眨眨眼，面露疑惑，“不过您要怎么……哎？！”
他话音未落，便被沈清秋拦腰抱了起来。
“抓稳了。”
沈清秋言罢，一招鹤踏云便凌空而起，周身内力扫过，街边树冠沙沙作响，繁花落叶纷飞。他足尖在其中一片飞叶上轻轻一点，扶摇直上而叶片不落，行云流水间一席青衫广袖随风舞动。
洛冰河顿时吓得动也不敢动，紧紧抓着沈清秋的衣服不撒手。眼前街市景象快速掠过，他才意识到十几年来孤苦困顿，竟让他忘了这金兰城竟是这般盛世繁华。
洛冰河抬头看去，只见沈清秋头顶帷帽上白色薄绢被风鼓起，他这才得以看到他这恩人的面孔。他本以为看到的会个面容刚劲的粗犷侠士，或是位霜眉雪发的室外高人，没想到那斗笠之下的那人竟是眉清目朗，面如冠玉，飞叶绕身宛若遗世仙人。
沈清秋只觉得这孩子轻的可怜，抱在怀里都硌手，心疼得不得了。他注意到洛冰河的目光，低头便看到那孩子怔怔的盯着自己，眼睛里仿佛在冒小星星。沈清秋以为他是被吓着了，微微一笑，温声道：“别怕，我不松手。”
沈清秋殊不知，自己这一笑在洛冰河眼中如同惊鸿照影，这辈子再也忘不掉了。
城门暮鼓声逐渐远去，夕阳下房瓦最后一抹金边褪去，金兰城芳华散尽，笼上一层夜色冰冷深沉。沈清秋在一高塔屋檐上堪堪落脚，满城灯火都被甩在身后，眼前一片乌黑混沌，皆是些破瓦寒窑，实在难以想象此景竟能在金碧辉煌的金兰城里看到。
只见洛冰河指了指远处一点摇曳灯火，道：“沈前辈，就是那里。”
那是一座观音庙，孤零零地立在一片破瓦寒窑之中。沈清秋落在庙前，还不等他站稳脚跟，洛冰河就从他怀里挣了出来，推开那半扇摇摇欲坠的破门，嘴里喊着：“娘！娘，我回来了！”
庙宇破败至极，柱桩开裂，半边天顶彻底塌陷，遮不了半点风雨。正堂供了一尊巨大的千手千眼观世音，做工精美，眉眼身形栩栩如生。只可惜那石菩萨彩漆剥落，手臂断裂，半边面孔都被风霜侵蚀了去。
那佛像底下铺了张破草席，席子上躺了个老妇人，洛冰河冲上去，推着她唤道：“娘你醒醒，我讨到药来了！”
那老妇人毫无动静，沈清秋加快脚步走上前去，只见那老妪面色惨白，他急忙伸手在她鼻间探了一下，果然已是气息全无。
在洛冰河期待的眼神中，沈清秋沉默半晌，终是摇了摇头。
“我回来晚了吗……”洛冰河如遭雷击，跌倒在地，但他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，眼神又亮了起来，“不，不对！我有神药！能起死回生的！”
洛冰河急忙拉开衣襟翻找，掏出了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纸包。他小心翼翼地打开，然而里面那个本应圆润的金色药丸早已化为齑粉，内部的琼脂玉露渗进了纸布里，不见踪影。
洛冰河顿时傻了眼，愣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千辛万苦抢来的仙丹竟没了，想必是被那几个家丁追逐时摔的那一跤将药丸碰碎了。
“我，我……”
洛冰河不甘心，哆哆嗦嗦地把那些药粉聚在手心里，将老妇人扶起来给她喂下去，随后又使劲拧了拧那块皱巴巴的草纸，试图将早已干在里面的药液挤出来，却是无事于补。
终于，洛冰河将那一团捏得紧紧的纸球丢在一旁，捂住了脸，后背一抖一抖的，发出了受伤小兽一般的呜咽。
沈清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。他本来觉得这药丸百害而无一利，但看着这孩子绝望的模样，他觉得这老妇人已死，结果再坏又能如何，还不如一试……
“洛冰河。”沈清秋蹲下来，拍了拍小孩的后背，“冰河？”
洛冰河抬起头来看他，一双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，眼泪都要把脸上的污渍洗干净了。
沈清秋从怀里将自己的那颗没来得及寄出去的药丸拿了出来，“这仙药……我也有一颗，你且拿去用罢。”
洛冰河见状，一双眼顿时又亮了起来，惊讶道：“这，可是……”
“我暂且用不着这个。”沈清秋说着，将那药丸递了过去。
洛冰河颤巍巍地接过来，看着那金光流转的丹药，又抬头看了看沈清秋，“恩人，我……”
不用他开口，沈清秋就知道这孩子要说什么‘效犬马之劳’的话了，扭过头轻咳了一声，道：“你快去救你母亲吧。”
洛冰河如梦初醒，急忙将药丸喂进老妇人嘴里。
庙外传来打更锣声，时间慢慢过去，不觉间已是半夜三更。老妇人的情况毫无好转，身体甚至已经开始僵硬发黑。
沈清秋扭头看向洛冰河，只见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老妪的面孔，讷讷道：“再等等，再等等说不定就……”
沈清秋却是心里清楚，已经没有希望了。
深夜破庙里寒风瑟瑟，观音像上挂着的破烂彩绸被狂风吹得呼啦啦作响，滚雷阵阵，大雨瓢泼而下。破败的庙堂难以避雨，高大的千手观音像勉强提供了一丝庇护。
又是一通打更声响起，沈清秋忍不住道：“冰河……歇一会吧。”
洛冰河没有理他，他一双眼不知是因为哭泣还是疲惫，已经布满血丝，仍然倔强的盯着他母亲的尸体，生怕下一秒她就会睁开眼。
这孩子怕是已经魔障了，沈清秋叹了口气，伸手搂住了洛冰河的肩膀。然而还不等他用力，洛冰河便倒在他身上。
他已经是体力不支了，却仍瞪大了一双眼盯着他。
沈清秋将他的头摆正，枕在自己腿上，柔声道：“你睡吧，我帮你看着。”
洛冰河这才闭上了眼睛，彻底昏睡了过去。
秋夜湿冷，哗啦啦雨声不绝于耳。怀中那孩子的身子冰冷，瘦小小的的一团缩在他怀里。即便是在睡梦中，洛冰河的眉头依然紧蹙，口中时不时喃喃自语，怕是被魇着了。
沈清秋注意到，那袖口露出来的纤细手腕上满是大大小小的新旧疤痕，恐怕吃过不少的苦。他将外袍解开，搭在了洛冰河身上，一手扶正自己的斗笠，一手将那孩子搂紧了些。
也不知是何时，过了几更，沈清秋也觉得困意蔓上眼皮，终是靠着石像睡着了。
又是一道闪电裂空而过，寺庙内外顿时白茫茫一片。滚滚雷声中，那尊石菩萨残存的半张面孔被照亮，满目慈悲地俯视着这破庙中的两人一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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